继续走。没人说话,没人叫苦,只有脚步声、喘气声、草叶被踩碎的沙沙声,在这条铺满温暖的山路上,汇成一股沉默的河流。
晌午时分,第一块光伏板终于抬上了向阳坡。
众人小心翼翼卸下,掀开布帘——玻璃板完好如初,光洁的面上映着蓝天白云,映着每个人汗湿的脸。陈阳蹲下身,手指轻轻拂过板面,凉的,滑的,却让人觉得踏实。
“这法子管用。”他抬头,眼里有光,“照这样,傍晚准能运完!”
李大叔坐在坡边,掏出老笔记。封皮被晨露打湿了些,他小心地擦,小心地翻开。那些关于运料的记载,那些歪扭的字迹,此刻仿佛都活了过来,和眼前这条铺满茅草的山路,和这一张张淌汗的脸,重叠在一起。
“爹。”他轻声说,手指抚过纸页,“当年您一个人运木料……如今咱全村一起运光明。”
拾穗儿望着山路。从坡上看下去,那条金色的“软毯”蜿蜒伸向山脚,运料的队伍像蚂蚁搬家,一点一点往上挪。阳光照在茅草上,照在人们汗湿的背上,一切都闪着细碎的光。
她忽然想起小时候,村里盖小学,也是这样的场景——你家出几根梁,我家捐几块瓦,他家扛来沙石。山路不好走,大家就手递手,一块砖一块砖传上山。小学盖成那天,全村人坐在新教室里,煤油灯点亮的时候,每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。
山里人过日子,从来都是这样——你拉我一把,我托你一下。路再难,一起走就不难;山再高,一起爬就不高。
夕阳西下时,最后一批钢架扛上了向阳坡。
物料整整齐齐码在坡边,光伏板裹着布帘,一块挨一块,像一群等待破茧的蝶。钢架按长短分类,螺丝配件装在木箱里,一切都井然有序。
陈阳清点完毕,长长舒了口气:“全齐了。一块没磕,一件没少。”
后生们或坐或躺在坡上,胸膛剧烈起伏,汗水把衣裳浸得深一片浅一片。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,那笑从嘴角漾开,漾到眉梢,漾到被夕阳镀成金色的眼睛里。
“明日架板子!”有人喊了一嗓子。
“保证利索!”众人应和。
声音在山谷里荡开,惊起归巢的鸟,扑棱棱飞过暮色渐浓的天空。
李大叔站起身,走到物料堆前。他掀开一块光伏板的布帘,玻璃面映出他花白的鬓角,映出身后满坡的桩林,映出远山和即将到来的夜。他看了很久,然后轻轻盖上,像是给一个承诺盖上印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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