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纸上,却落不下一个字。那些太过真切的画面,文字反倒显得苍白了。
“文字渐在人烟外。”他想起自己诗中的句子,苦笑摇头。
清明过后,杨慎之开始有意识地记录水面显现的片段。他发现规律:越是强烈的情感,留下的印记越深;越是平静的时光,倒影越是清晰。而去年春天与母亲相处的每一刻,都像用金粉描画在水面上,熠熠生辉。
四月初八,水面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景象:一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坐在塘边读书,侧影与母亲有七分相似。少女抬起头,对着虚空说:“爹爹说这塘有三百年了,那它记得明朝的月亮吗?”
杨慎之屏住呼吸。这是母亲从未提起过的往事。
景象转换,少女长大了些,穿着嫁衣站在塘边,眼中含泪。又转变,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孩,轻声哼唱。那婴孩,正是杨慎之自己。
水面忽然波动,所有画面碎成千万片,又重组。这一次,他看到了母亲的最后时刻——不是去年春天,而是更早,在他赴京赶考的那年冬天。
塘水结了一层薄冰。母亲病卧在床,却坚持不让家人告诉他。她让人扶她到窗边,望着沈泾塘说:“等慎之回来,塘水就该化冰了。”
然后她咳出血来,染红了手中的帕子。那帕子上绣着兰花,是杨慎之小时候她手把手教他描的花样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杨慎之浑身颤抖,“我明明去年还陪着母亲……”
水面景象继续流动。他看到了“去年春天”的真相:母亲早已不在,陪伴他的只是一个幻影,一个由他的思念和塘水的记忆共同编织的幻影。那些散步、对话、樱花树下的笑声,全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。
“水光山色,瞒过我们了。”他想起散文中那句,原来不是诗意的夸张,而是残酷的事实。
杨慎之在塘边呆坐到深夜。月光下,水面如镜,映出他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。他忽然笑了,笑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苍凉。
原来沈泾塘给予的馈赠,是一场温柔的凌迟。它让他重新拥有失去的时光,又残忍地揭开真相:那些他最珍视的春日,从未存在。
然而,就在他准备离开时,水面又起了变化。
这一次,他看到了更久远的画面:南宋末年,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跪在塘边,将一叠诗稿投入水中。“国破家亡,留此何用?”书生痛哭。塘水吞噬了那些墨迹,却将每一首诗、每一个字,都记在了水流深处。
元朝至正年间,一个女子在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