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湖西岸,胥口镇。
子时三刻,浓雾锁湖。刘光世站在残破的镇墙上,望着黑沉沉的湖面。身后,八千残兵抱着刀枪蜷在墙根下——白日已分完最后的口粮,每人只得半张麦饼。
“将军。”张俊从雾中走来,甲胄上凝着露水,“斥候回报,湖上确实有船队靠近…但旗号混乱,不似方腊水师整齐阵列。”
刘光世握紧剑柄:“多少人?”
“雾太大,看不清。但桨声稀疏,约莫…二三十条船,不会更多。”
二三十条船,最多载兵三千。若真是庞万春的“奇袭”,未免太儿戏。
“弓箭手准备。”刘光世低喝,“但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放箭——尤其是对为首那条船。”
浓雾中,船影渐显。
为首是一艘普通的渔舟,船头挂着一盏孤灯。灯下立着一人,身形魁梧,未着甲胄,只披一件暗红斗篷。船至岸边百步,那人忽然举起火把,在空中划了三圈。
——那是当年西军夜袭时用的暗号:自家人。
刘光世瞳孔骤缩。
“开…开侧门。”他声音发颤,“让那条船靠岸,只准那艘!”
渔舟缓缓抵岸。魁梧汉子跳下船,独自走向镇门。火光映亮他的脸——浓眉虎目,左颊一道箭疤,正是方腊麾下大将庞万春。
镇门吱呀打开。
庞万春大步走进,身后门即闭。他环视四周虎视眈眈的守军,忽然单膝跪地,朝刘光世抱拳:
“末将庞万春…奉吕枢密密令,特来请罪投诚!”
满镇死寂。
刘光世按住剑柄,青筋暴起:“庞万春,你耍什么花样?!”
“绝非花样。”庞万春抬头,眼中竟有血丝,“吕枢密三日前密会末将,言方腊暴虐,焚粮害民,已失天道。他说…赵宸陛下颁布《废奴令》,欲救,江南百姓,是真命之主。末将本不信,但昨日亲见湖州粮仓焚毁,百姓饿死街头…而方腊宫中仍在饮酒作乐!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,高举过顶:“此乃吕枢密亲笔信,请将军过目!”
亲兵呈上。刘光世展开,确是吕师囊笔迹,且盖着枢密使印:
“光世、俊二将军鉴:方腊无道,天怒人怨。今率部佯攻,实为投诚。请二将军伴作抵抗,放庞部入镇,合兵后速沿太湖西岸南撤。明日辰时,西山将有变,届时水师可为我用,共图大业。江南苍生性命,尽系此夜。——师囊顿首”
张俊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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