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他们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土坎下歇脚。刘福瘫坐在地上,胖手撑着膝盖直喘,汗水混着泥污从下巴滴落,在地上砸出个小泥坑。陈竹从布包里摸出最后半块硬饼,掰成两半,递给刘福一半:“省着点吃,明天还得走。”
刘福接过饼,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塞,嚼得“嘎嘣”响:“陈竹,咱这么走下去,真能到夷国?”陈竹望着南方被晚霞染红的天际,眼神空洞:“应该可以吧……陆仁已经喂了鳄鱼,咱们没退路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了句,“等到了夷国,找个大宅子,天天洗澡,把这身臭皮囊换了……”
话没说完,远处传来狼嚎。两人脸色一变,立刻爬起来,陈竹抓起地上的泥巴往脸上抹,刘福则捡起块狼粪,笨拙地往胳膊上蹭。恶臭再次包裹全身,他们互相看了一眼,对方都是蓬头垢面、臭不可闻的模样,像两具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行尸走肉。
“走吧。”陈竹哑着嗓子说。
刘福应了一声,拖着疲惫的胖腿跟上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荒原的碎石上,像两道扭曲的、散发着恶臭的伤疤。
这条路没有尽头,只有秽土、野兽和永无止境的疲惫。他们像两只过街老鼠,在荒原的阴影里仓皇逃窜,只为活下去——哪怕活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
陆仁大船驶过最后一道山峡时,陆仁正靠在船舷打盹。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却被孙大夫新换的草药压下了大半。陆仁不得不承认,这药方确实受用高效。朦胧中,他听见船工喊了声“夷境到咧”,睁眼便见两岸景致如画卷般铺开——
“夷国……”
陆仁内心暗自低语中,这点陈竹刘福二人到没有欺瞒陆仁,不过对此二人的恨意不仅没减,反而增加了几分。
夷国的山水像被巧匠缩在匣中的盆景,小而精,每一寸都透着“经营”二字。
河道在此处豁然开朗,汇成一片碧绿的湖泊,湖面浮着几叶采莲舟,舟上妇人戴着斗笠,歌声顺着风飘过来,调子软得像水。湖岸是连绵的青灰色丘陵,坡上种满翠绿的茶树,茶垄间间杂着开着紫花的药草——正是陆仁在荒原见过的“止血藤”,此刻却规整得像列队的兵。丘陵脚下,青石板官道沿河蜿蜒,道旁立着刻鸟篆的石柱,“鸟篆”形如藤蔓缠绕,陆仁在萧景渊玉佩上见过,柱间挂着褪色布幡,写着“万货通衢”“夷商为盟”。
“这夷国,听说还没陵国一个城大。”陆仁低声说,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。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——不高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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