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到什么时候?”
“子时。”李浩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,“子时换岗,人心最疲,也是夜最深的时候。”
沈清辞不再说话。她坐回角落,将秦大夫给的小布包打开,里面是分门包好的草药,还有一小瓶深褐色的药膏。她将这些东西仔细分作两份,一份塞进自己的贴身包袱,一份递给李浩。然后是干粮——硬饼子,最后一点炒米,用油纸包着的几块咸菜疙瘩。水壶灌满,火石检查妥当。
她拿起那把汉阳造,笨拙地拉开枪栓,检查枪膛。老张死后,这把枪就是她唯一的武器,也是唯一的心理倚仗。枪很旧,枪托上有深深的划痕,金属部件摸上去冰凉,带着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气息。她想起老张最后站在火光里的样子,想起他说的“活着比死难”。手指收紧,粗糙的木纹硌着掌心。
等待是最煎熬的。时间像是凝固的油脂,黏稠而缓慢。窗外的声音起起伏伏:抓捕时的喧嚣,短暂的寂静,零星的哭喊和呵斥,远处镇公所方向隐约传来的呵问声……每一次声响都让沈清辞的心跳加速,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象秦大夫和苏文君正在经历什么。她想起茶馆里苏文君沉静的侧脸,想起秦大夫手指搭脉时专注的神情。这些人,这些微弱但固执的光,正在被黑暗吞噬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李浩忽然问。他靠坐在墙边,闭着眼睛,像是在养神,但沈清辞知道他没睡。
“想秦大夫,想苏老师。”沈清辞低声说,“想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李浩沉默了片刻。“想这些没用。”他说,声音里没有责备,只有一种残酷的平静,“我们现在能做的,是活下来。只有活下来,才能不辜负他们可能付出的代价。”
“代价……”沈清辞咀嚼着这个词。秦大夫从容赴死的姿态,苏文君被捕时眼中的不屈,这些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。她知道李浩说得对,沉湎于悲痛和愤怒只会让人失去判断力。但理智是一回事,情感是另一回事。
“你父亲,”她换了个话题,试图分散注意力,“他画了很多这样的地图吗?”
“嗯。”李浩睁开眼,看着屋顶斑驳的痕迹,“他喜欢古籍,也喜欢踏勘古迹。常说‘山河表里,俱是文章’。那些暗道、密径、荒废的古道,在他眼里都是历史留下的印记,是另一种‘书’。”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罕见的柔和,随即又冷硬下来,“没想到,这些‘书’,最后成了逃命的路。”
“那些文物……”沈清辞迟疑了一下,“那本书里记载的,真的那么重要吗?重要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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