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盗匪的夹缝中,有多少人能够活下去?
陆沧望着昊昊青天下升起的袅袅炊烟,他知道燃起这烟的灶台上正炖煮着掰碎的干粮,做饭的妇女会将它喂给行将就木的老人和饥饿的孩童,而自己咽下牲畜吃的糠;屋檐下抱着婴儿喂奶的年轻女人穿着打补丁的白麻衣,歌声里都是愁苦,她的丈夫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;那送馕饼给士兵的老人的笑容,是一种长年累月习惯性的讨好,好像他不从自己嘴里省出一口吃食交给官差,就会挨上狠狠的一脚。
近年州志载,东辽郡下辖六县,户一万六千四百八十三,口八万七百一十六,这么多的人,分地窖里七千石粮食,每人不到一斗。因战乱流亡者甚众,到顶再加一斗,米吃完了,就要乱,到那时怎么办?
朝廷的做法他能预料到。
他微微叹了口气,庄严而肃穆地骑在马上,扮演着救民于水火的神佛,明晃晃的日头照在脸上,如同黥面之刑,他只觉得惭愧。
“王爷!”朱柯从巷口跑来,凑到他马下悄声禀报:“药铺确实死了个小妾,因她家无人,我就拿了二两银子埋到她墓里去了。”
说是墓,其实是乱葬岗,兵荒马乱的年月,谁还有空举行葬礼?邻居拿草席一裹挖坑把她埋了,已是仁至义尽。
陆沧颔首不语。
朱柯看他神色沉凝,便退到马后跟着慢慢走,过了一段路,感慨道:“这几月走下来,还是咱们溱州最安定,多亏了太妃治理。那些郡守县令,能拿出十分之一从油锅里捞银子的气魄,管一管百姓死活,也不至于治成这样。咱们武将征战在外,脑袋拴在裤腰带上,还要倒贴军需,他们文臣坐在衙门里搜刮民脂民膏,好个笑话!不瞒您说,小的现在看少将军都顺眼多了。”
陆沧淡淡道:“平乱是紧,做完该做的,咱们就回去,横竖是新任官吏的事,多管无益。离开溱州前我就对母亲说想挂印封金,这些年东奔西跑,总算为府里挣了个前程,还没好好尽孝。”
转过街角,桂树旁忽地出现一个素白的身影,亭亭地立着,残花落了满衣。
他怔了须臾,勒住缰绳,“夫人。”
她不知是否听到了他的话,垂着眼,睫毛抖了一抖,嗓音清冷:“我从西山给爹爹寄信回来,好巧在家门口遇上夫君。”
陆沧跳下马,想去握她的手,伸到半空又作罢,沉默地从两只残缺的石狮子中间踏上台阶。
叶濯灵也沉默地跟着他,绕过照壁,进了垂花门,方道:“爹爹在时,也说明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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