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精气神”。
第一天,周琴师没让他唱,让他“站”。顶着日头,在柳树下,站了一个时辰。要求是:头正、颈直、肩平、胸开、腹收、臀夹、腿并、脚稳。像一棵松,风吹不动。
***站得双腿打颤,汗如雨下。周琴师闭着眼拉二胡,偶尔睁眼瞥一下,不对就用弓子轻轻一点他的腰、他的背。一个时辰下来,他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“唱戏先学站,”周琴师说,“站都站不直,唱出来那气就是飘的,立不住。”
然后是“喊嗓”。天不亮,鸡叫头遍,***就得爬起来,跑到村后没人的岗坡上,对着将明未明的天,喊“咿——啊——”。从最低处起,一点点往上拔,拔到极致,再一点点落下来。要声音圆润、贯通、有头有尾,不能嘶哑,不能断裂。冬天的早晨,寒风刺骨,一口气吸进去,从喉咙到肺管子都像刀割。喊不了几句,嗓子就干疼发紧,咳出来的痰带着血丝。
他咬着牙坚持。家里没有表,他就在窗台上放碗水,看着碗里水影移动的刻度估摸时间。天天如此,雷打不动。易秀兰心疼,早起给他冲个鸡蛋花润喉,他摆摆手,不敢喝,怕粘了嗓子。
站稳了,嗓子开了,才学“念”。 不是说话,是“念白”。有韵白,有京白。周琴师教他《四进士》里宋世杰公堂辩冤的大段念白。要求:字头、字腹、字尾,清清楚楚;抑扬顿挫,节奏分明;更要带着人物的感情,或愤慨,或悲凉,或讥诮。
“你就想着,你大哥那大学,是怎么没的。”周琴师有时候会点拨他,“把那口憋着的气,用到念白里。但不是撒泼,是控诉,是带着劲儿地说理。”
***似懂非懂。他对着河水,对着麦田,一遍遍地念。念到口干舌燥,念到嘴唇起皮。渐渐地,那文字不再是单纯的音节,有了情绪,有了分量。
两个月后,周琴师开始教他“唱”。 先学西皮二黄的基本板式,原板、慢板、快板、导板、散板……每一种的节奏、气口、劲头都不同。周琴师拉胡琴,他跟着唱。错一点,胡琴就停,老头眼睛一瞪:“气沉下去!托住!别浮!”
***发现自己这嗓子,确实有点特别。高,能上去;低,能下来;宽,有厚度;亮,有穿透力。但毛病也多:气息浅,容易飘;韵味不足,干巴巴的;更不会“用情”。
周琴师教他《空城计》里诸葛亮“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”。光这一句“我本是”,就抠了三天。“‘我’字要稳,带着自矜;‘本是’要缓,有种时运不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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