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无咎在偏殿待了三天,没见太阳,也没见人影。
他睡得少,醒着的时候就把那些证据翻来倒去地看。油纸账本、半块令牌、炭笔画的符文图样,全摊在桌上,像拼一副死人骨头。他拿炭条在黄麻纸上重新抄录,一笔一划写得极慢,像是怕写错一个字,整盘棋就崩了。
第三天天刚亮,内侍来了,声音压得低:“陛下召见,独见。”
陈无咎把最后一行字收尾,吹了吹纸面,叠好塞进贴身暗袋。他脱下那身玄色礼服,换上素白劲袍,布料粗,但利落。发束用铁环扣紧,不挂玉,不佩金,连折扇都没带。
他走出偏殿时,风正从宫墙夹道刮过来,吹得衣角啪啪响。
太极殿门开着,皇帝坐在里面,没穿龙袍,披了件紫金常服,袖口绣着暗云纹。左右没人,只一个老内侍守在殿门口,手扶铜杖,眼观鼻,鼻观心。
陈无咎进殿,脚步不快不慢。到了丹墀前,单膝点地,抱拳:“臣陈无咎,奉召觐见。”
皇帝没让他起身,目光落在他手上。
“伤还疼?”
“疼。”
“那你还敢接这差事?”
“不是敢不敢的问题。”陈无咎抬头,“是必须有人去。我不去,别人更不敢去。”
皇帝盯着他看了几息,忽然伸手,从案侧金匣里取出一物。
是虎符。
赤铜铸的,两半对合,中间刻着“征北”二字。他抽出一半,又取来一杆黑缨令旗,旗杆乌沉,旗面未展,但能看出上面烫着金边军令篆。
“你年纪轻,没带过兵,朝中有人骂朕昏聩,竟把边军调度交给一个纨绔。”皇帝声音不高,却字字砸地,“可你拿出的东西,他们驳不倒。太医验了你的伤,确实是阴毒怨力所灼。北岭血祭坛的事,也派人去查了,昨夜飞鸽传书——三座基桩已掘出人骨,与你所述一致。”
陈无咎没动。
“所以朕信你。”皇帝把虎符和令旗往前一推,“但这不是赏你功劳,是给你一条命去拼。三千五城兵马司精锐,归你调遣。令旗所指,诸军皆从。便宜行事,无需请旨。”
陈无咎伸手接过。
虎符冰凉,令旗沉手。
“臣领命。”
“你若败了,北疆失守,朕保不住你。”皇帝缓缓站起,“你若胜了,也别指望立刻风光回京。有些人,巴不得你死在外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你还要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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