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出现,逼得他无处可逃。
愤怒的潮水退去后,露出的是他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滩涂。苏予锦说的没错,他是在逃避。逃避父亲琐碎具体的责任,逃避夫妻间需要耐心经营的沟通,甚至逃避承认自己能力有限、无法面面俱到的现实。母亲的去世,与其说是横亘在他们之间过不去的坎,不如说是他为自己所有退缩找到的最具杀伤力的理由。他把那份失去亲人的痛楚和对母亲某些情绪的复杂认同,发酵成了对苏予锦的单方面审判,从而让自己缺席的岁月显得“情有可原”,甚至“忍辱负重”。
可他真的不想回家吗?
那个“家”的概念,在离开后的日日夜夜里,反而越来越清晰。不是工棚里硬板床的冰冷,不是酒桌上虚浮的热闹,而是米豆冲进怀里时那股不管不顾的依赖劲儿,是厨房飘来的、寻常却勾人的饭菜香,是即使沉默也存在着的生活气息。他渴望的,其实正是那种让人心安的“窒息”,那种被需要、被纳入日常轨道的归属感。只是,获得这些需要付出,需要忍耐,需要脱下自我保护的盔甲,而他过去选择了一条看似更“容易”的路——用距离和金钱(哪怕这金钱也付出得吝啬)来定义责任,用受害者的姿态来豁免情感投入。
还有那些债。母亲缠绵病榻数年,虽有医保,但自费部分、人情往来、后续事宜,像隐形的绳索,一圈圈套在他身上。亲戚朋友当初伸出的援手,他记在心里,一分一厘都想靠自己还清。这是他作为儿子的坚持,也是他尊严的一部分。他羞于向苏予锦和盘托出这份压力,觉得这是自己该扛的,甚至隐隐觉得,说了也无用,或许还会换来更多关于“钱”的争执。于是压力内化成更深的焦躁,在酒精催化下,变成伤人的利箭,射向最不该承受的人。
情绪逐渐平稳后(或者说,是被巨大的失落和反思强制压平后),“想回去”的念头,像石缝里顽强钻出的小草,无法抑制。可这一次,不再是米豆生日前那种敷衍的、被迫的“回去表演”,而是一种混杂着愧悔、渴望和极度无力的复杂冲动。他想看看米豆胳膊好了没有,想对苏予锦说一句“对不起,那天我混账”,想试着解释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债务,并非刻意隐瞒,只是不知如何开口,更怕开口后连那点可怜的、自欺的“为家付出”的遮羞布都被扯下。
但他没有勇气立刻回去。苏予锦那扇反锁的房门,和最后平静却斩钉截铁的话语,筑起了一道他看不见却切实感受到的屏障。他害怕再次面对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,害怕自己的出现只会搅扰他们刚刚恢复的平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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