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后倾,脚掌死死蹬进泥地里,脖颈和手臂上的肌肉偾张如铁,青筋虬结。每收紧一寸钢绳,脚下就在泥泞中犁出一道深痕。
风毫无征兆地又是一猛,从西侧崖壁反弹回来的气流横砸在塔筒上,筒身猛地一荡,绞盘手柄“嘎吱”一声反打回来!“松手!”陈阳眼疾手快推开最前面的小伙。
但那个叫小川的二十岁后生,脚下被湿滑碎石一绊,整个人向前扑倒——正对着塔筒基座锋利的法兰边!
一只黝黑、青筋隆起的大手,从斜侧里闪电般伸出,不是抓胳膊,而是直接攥住了小川背后安全带的挂环。
手的主人同时侧身用肩膀顶住,两人一齐踉跄着向后倒退,“砰”地撞在堆放的枕木上。是李振山。
他今年五十六岁,是项目部年纪最大的工人,当地雇的劳务,一辈子没离开过山里修路修电站的重活。
众人这才看清,他刚才为了救人,右手手背被法兰边划开一道口子,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他看都没看,把手在裤腿上蹭了蹭,走到绞盘前,握住了手柄。“都过来。”他声音不高,但在风声里异常清晰。七个小伙加上陈阳,九双手按在了绞盘上。
“听我。”李振山深吸一口气,吸气的时间很长,胸膛缓缓隆起。然后,从腹腔深处,迸出一声:“嘿——哟——!”那不是喊,是吼。
声音苍劲、浑厚,带着岩石的粗粝和山根的沉稳,更像这座山自己发出的呻吟。“把劲——”他第二次开口,调子拖得很长,“攒——嘞——!”奇迹发生了。
原本杂乱的呼吸声,在这古朴的节奏里自动找到了节拍。年轻人的粗喘,陈阳的急喘,都渐渐平息。
他们的手不再各自用力,而是随着号子的起伏,同时压下手柄。“嘿哟!齐心合力——”“把山——撼嘞——!”“嘿哟!”八个声音跟着应和,参差不齐,却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闷吼。
李振山的号子没有停,他即兴编着词,调子永远是那个抬石头的调子:“脚下生根——腰莫软嘞——!”“嘿哟!”“眼睛盯准——手把稳嘞——!”“嘿哟!”“今日立起——通天柱嘞——!”“嘿哟!”“明日点亮——万家灯嘞——!”“嘿哟!”
陈阳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发热,不是肌肉的酸胀,是另一种热——从胸腔烧起来,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。
他看见旁边的小川,眼眶红了,咬着牙,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手柄上。
塔筒的摆动幅度开始减小。一米二、一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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