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每个人心中盘旋、却无人敢说出口的、黑暗的锁孔里。
病房里死一般寂静。只有其他床位传来的嘈杂声,和窗外渐渐沥沥、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。
王桂芝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,她死死地闭上眼睛,眼泪汹涌而出。她知道表姐说的是事实,是残酷的、赤裸裸的事实。这个孩子跟着她,在这个家里,很可能连活下去都难。营养不良,疾病,歧视,贫穷……每一样都可能要了她的命。而送给那对“有文化”“有稳定收入”“条件好”的南方夫妻,对她来说,也许是唯一一条生路,甚至是一条……“好”路。
可是……那是她的女儿啊!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!是她十月怀胎,在产床上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!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,还没喝过一口母乳,还没被她这个母亲好好抱过、亲过,就要被送走,送给陌生的、远在千里之外的人,从此天涯陌路,生死不知?
那种撕心裂肺的痛,比生产的疼痛强烈百倍、千倍!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!
张铁柱抱着头,蹲在了地上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、压抑的呜咽。他是个没用的男人,保护不了妻子,养不活孩子,连做决定的勇气都没有。他能说什么?说“不”?拿什么养?说“是”?那他还算个人吗?
只有张王氏,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,那是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、狠心决绝、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、对“营养费”的期待的光芒。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儿媳,看着蹲在地上呜咽的儿子,又看了一眼襁褓里那个安静睡着的、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女婴,咬了咬牙,用她那沙哑、刻薄、但在此刻异常清晰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:
“桂芝,铁柱,你们都听见了。表姐是为我们好,也是为孩子好。”
她走到王桂芝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刻薄,只剩下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“理性”:
“家里什么情况,你们都清楚。铁柱废了,招娣还小,马上又多了她。”她指了指襁褓,“我们拿什么养?让她跟着我们饿死?病死?还是长大了跟她姐一样,被人看不起,随便找个人嫁了,继续过苦日子?”
“跟了那对南边的夫妻,她就能活,还能活得好。有饭吃,有衣穿,能上学,将来还能有个好前程。这难道不是为她好?”
“至于我们……”张王氏的声音哽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,“拿了那笔营养费,铁柱的药钱能还上,家里能买点粮食,招娣能多吃几口饱饭……我们也能喘口气,说不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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