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十八,丑时,杭州城北,刘光世大营。
中军帐里只点着一盏牛油灯,火苗被夜风扯得忽明忽暗,将刘光世的脸映得一半浸在阴影里,一半浮着微光。他指尖捏着封密信,信纸边角被攥得发皱——这信是傍晚一个樵夫送来的,只说是“汴京来的家书”。
信上就一行字,墨迹透着仓促:“三日后,子时,开润州西门。事成,镇南将军,世镇江南。”
落款就一个“朱”字。
刘光世认得这笔迹,是朱武。那华夏朝的尚书令,赵宸手底下最得力的文臣。当年在西北戍边时,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,那人的字骨节分明,藏着股韧劲儿。
指尖捏着信纸边角,指腹被墨迹浸得发涩,就这么看了许久,直到灯油烧得只剩薄薄一层,火苗噼啪作响着要断气。
“将军。”帐外亲兵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几分急促,“庞万春的部队已经到金山卫了,探马来报,两千骑兵正朝着咱们大营的方向挪。”
来了。
方腊这老狐狸,终究是信不过他。什么“协防”,什么“监视”,全是托词。那草莽出身的皇帝,打骨子里就没瞧得起他们这些宋室旧将,更别说真心信任了。
刘光世抬手把密信凑到灯焰上,火舌“腾”地舔上纸角,顺着字迹飞快蔓延,眨眼间就烧成了一团灰烬。他松开手,灰烬随着帐内的风飘了飘,落在靴面上。
“传令各部,”他站起身,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今夜加双岗,但——不许跟庞万春的人起冲突。另外,让伙房多蒸些干粮,让弟兄们都随身带够三日的口粮。”
“将军,这是要……”亲兵迟疑着没敢往下说。
“执行军令。”刘光世打断他,语气没半分商量。
亲兵退出去后,帐里又静了下来。刘光世走到盔甲架前,伸手抚上那套山文甲。甲片冰凉,顺着指尖传来岁月的糙感,上面密密麻麻的刀痕箭孔,每一道都是实打实的生死记忆。
他想起不少事儿。
想起年轻时在西北跟西夏人拼命,胸口那道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,至今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;想起靖康年间金兵围汴京,他率部死守宣化门,三天三夜没合过眼,眼里全是血光;想起后来朝廷南渡,他护送皇室一路逃到杭州,本以为能重整旗鼓,再图恢复,谁知……
谁知赵佶父子还是老样子,昏聩无能,朝堂反倒比从前更腐败。再后来方腊起兵,他走投无路只能投降,原想着换个新主能有番作为,到头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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