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快亮的时候,海上的风总算小了点儿。
余则成在船舱里实在是躺不住了,便起身轻手轻脚地登上“中正”号军舰甲板。
他扶着舰上的栏杆,在甲板上站了好一会儿,才觉得胸口那股闷气散开了。
“睡不着?”声音从身后传来,不轻不重。
余则成转过身,吴敬中已经披着将官呢大衣站到他旁边了。虽然脸上挂着倦色,但眼睛却异常明亮。
“站长。”余则成微微躬身喊道。
吴敬中没应声,他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,磕出一根递给余则成。两人点上烟,对着海面抽。
“则成啊,”吴敬中开口,声音混在海浪声里,有点飘,“你看这海。”
余则成顺着他目光望去。海面黑沉沉的,只有船头劈开的浪泛着惨白的光。“看着平静,”吴敬中弹了弹烟灰,“它底下有多少暗流,谁也不知道。”
余则成心里紧了紧,没接话。
“人这一辈子,”吴敬中继续说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有时候就跟这海上的船似的。你以为自己在掌舵,其实往哪儿开,不全由你。”他转过头,看着余则成:“风往哪儿吹,浪往哪儿打,你得顺着。逆着来,船就得翻。”
余则成点点头:“站长说得精辟。”
“到了台湾,”吴敬中又把目光投向海面,“就是换一片海。风不同,浪不同,暗流……也不同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:“咱们这些从北边来的,在人家眼里,就是外来船。港口的船位早就占满了,你得找个缝儿挤进去。挤不好,就得撞上。”
余则成听懂了。这是在提醒他,也是在警告他。“站长,我跟着您。”他说,“您怎么走,我怎么跟。”
吴敬中意味深长地笑了,笑声短促:“跟?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。”他抽了口烟,烟雾从鼻孔慢慢溢出来:“则成,你还年轻。有些道理,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懂。等懂了,也晚了。”
余则成等着他往下说。“就一句话,”吴敬中转过脸,目光锐利定格在他脸上,“该藏的时候,把自己藏严实了。别露头,别冒尖。露头冒尖的椽子,先烂。”
余则成心头一凛,面上依旧平静:“老师,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。”他改换了称呼。觉得这样更能拉近两人的距离。
吴敬中点点头,又摇摇头,像是还有话,但最终没说出来。他把剩下的烟头弹进海里。“人这一辈子啊,”他的声音拉的很长,“就是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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