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冰纹端砚,重重砸在文书匣上。墨汁四溅,溅上李参将绯色官袍的前襟,洇出团团狰狞的鸦青,像是绽开的毒花。
“带你的人守好辎重车。”姚则远的目光如刀,落在李参将身上,“少了一箱账册,少了一页供词。”他顿了顿,砚台底重重磕在李参将靴尖前三寸的地面,“本官就摘了你的参将衔,让你去填炮眼!”
李参将脸色煞白,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敢再说一个字,只能躬身领命。
辰时正,官道上的浮尘被马蹄踏起三尺高。江枫的黑马不知为何,忽地人立而起,前蹄踏碎道旁半截灰烬——那乃才烧尽的纸马残骸,纸灰里混着未烧化的锡箔元宝,显然是刚摆过祭礼的痕迹。“迎神的阵仗。”他靴尖碾过灰堆,露出底下埋着的半截桃木符,符上画着扭曲的咒文,“魏庸给咱们备了路祭,是想咒咱们有来无回啊。”
姚则远的车驾丝毫没有停顿,径直碾过符咒。车轮轧断桃木时,发出清脆的迸裂声,符纸上朱砂画的咒印碎成粉末,随风飘散。他端坐车内,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卷自江苏盐运使处得来的供词,心中冷笑:这般伎俩,也想阻得禁烟之决心?
明州城楼于晨雾中渐露垛口,宛如一头蛰伏之巨兽。江枫眯眼望去,最后一队穿灰短褂的汉子正鬼鬼祟祟地钻进码头仓库,腰间的铁扣在晨光下闪着冷光。他忽地勒马横于官道中央,阻住了车队去路。“驿馆偏院的墙新刷了桐油。”他马鞭指向城楼角旗,语气凝重,“旗杆顶上绑了铜镜,魏庸在镜子里看着咱们呢,想把咱们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。”
姚则远推开车窗,目光顺着马鞭的方向望去。日光撞碎在铜镜镜面上,折出一道锐利的白光,正正钉在钦差仪仗的明黄伞盖上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“让他看。”他语气平静,车窗却“砰”的一声合拢,“传令:进城先封西门水闸,半寸木板都不许放过,别让他们借着水路转移烟石,也别让暗桩从水里溜走。”
车辕缓缓调转方向,车轮碾过道旁第二堆纸马灰烬,将那些虚假的祭祀痕迹彻底碾作齑粉。车队沿着官道,朝着明州城的方向缓缓行进,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,仿佛正迈向一场早已注定的决战。
姚则远坐在车内,闭目养神,脑海里却在飞速盘算着进城后的每一步。魏庸摆下的香案仪仗是鸿门宴,城门口的暗探是眼线,驿馆的铜镜是监视,这明州城处处都是陷阱,步步都藏着杀机。但他心中毫无惧色,只有一腔禁烟的决心和破局的冷静。
他想起津门码头那个被卖掉的女孩,想起临漳县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