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子盖起来后的第一个春天,王家的日子像汉水解冻后的水,缓缓地、扎扎实实地往前流了。
王义正在码头那边的活,越来越稳。掌柜的姓周,是襄阳本地人,在码头上有两个货栈,一个桐油铺。他看重王义正的手艺,也看重他那股子不声不响、但活儿干得瓷实的劲头。码头上的墙、仓、灶、棚,有点修修补补的,都找王义正。
“王师傅,你这手艺,是家传的?”有天周掌柜问。
“是,三代了。”王义正正蹲在地上勾缝,头也不抬。
“可惜了。”周掌柜摇头,“要是生在城里,有门面,有招牌,早就发达了。”
“乡下有乡下的好。”王义正说,“踏实。”
“也是。”周掌柜点头,“对了,城里我有个朋友,开了个茶馆,二楼栏杆松了,想找人修修。工钱给得高,一天五十文,管两顿饭。你去不去?”
“去。”
这是王义正第一次进城里的活。茶馆在襄阳西街,两层小楼,木结构,飞檐翘角。二楼临街的栏杆,风吹雨打,榫头松了,有几根栏杆晃得厉害。
掌柜的姓刘,胖,说话和气:“王师傅,这栏杆,能修结实不?”
“能。”王义正看了看,“得换两根木料,其他的重新加固。”
“几天能好?”
“三天。”
“行,就三天。”
王义正带着长子一起去的。长子今年十六了,个子又蹿了一截,肩膀宽了,手臂的筋肉鼓起来了。他话少,可眼睛毒,看父亲怎么量尺寸,怎么下料,怎么加固,默默记在心里。
第三天下午,栏杆修好了。刘掌柜推了推,纹丝不动。高兴,当场结了工钱,一百五十文,还多给了二十文的赏钱。
“王师傅,往后我这儿有活,还找你。”
“谢谢刘掌柜。”
从茶馆出来,天还早。王义正带着长子,在西街转了一圈。街两边是铺子——布店、米店、铁匠铺、药铺,还有家新开的洋货铺,玻璃柜子里摆着洋火、洋油、洋胰子。街上人来人往,有穿长衫的先生,有挑担的小贩,有骑马的兵爷。
长子看得眼花缭乱。
“爹,城里……真热闹。”
“嗯,热闹。”王义正说,“可热闹是别人的。咱们的手艺,在乡下,在码头,踏实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他们买了半斤盐,一包针线,给王文修带了本旧书——《三字经》,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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