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说,“易家姑娘懂事,不拦着你。”
世连不说话了。他知道,这是王家的规矩——先成家,后立业。大哥二哥都成了亲,三哥还没,可也快了。他最小,可也十五了,该成亲了。
亲事办得简单。王家在店子上摆了几桌,请了亲戚邻居。世连穿着新衣服,拜堂,敬酒。新娘子蒙着盖头,看不清脸,可手很细,很软。
夜里,揭开盖头,世连才看清秀英的样子。圆脸,大眼睛,脸红红的,低着头不说话。
“你……你识字么?”世连问。
“识一些。”秀英小声说。
“读过什么书?”
“《女儿经》,《百家姓》。”
“哦。”世连不知道说什么了。两人对着坐了半晌,世连说:“睡吧。”
成了亲,世连又回学堂读书。每半月回家一次,秀英在家帮着婆婆干活。她手巧,会做衣服,会做饭。王义正和秀英(婆婆)都喜欢她。
可世连心里,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他说不清。学堂里那些新思想,那些新书,那些外头世界的样子,跟家里这个蒙着红盖头的姑娘,好像隔着一层什么。
可日子,就这么过了。
宣统二年(1910年),王家终于迎来了泽字辈的第一个孩子。
是世连和秀英的儿子,在店子上生的。生的时候难产,折腾了一天一夜。秀英哭喊,世连在屋外急得团团转。王义正跪在祖宗牌位前,不停地磕头。
终于,一声啼哭。
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:“是个带把儿的!母子平安!”
全家人都松了口气。世连接过孩子,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,手在抖。这是他的儿子,他和秀英的儿子。
“取名了么?”王文修问。
“按族谱,是‘泽’字辈。”王义正说,“就叫……泽福吧。泽被后世,福荫子孙。咱们王家,从这一代起,要福泽绵长。”
“泽福……”世连念着,看着怀里的儿子,“好,就叫泽福。”
洗三那天,王家在店子上摆酒。四代同堂,热闹得很。世富、世贵都从城里回来了,世香也从工地上赶回来。一大家子人,围着小泽福,这个看看,那个抱抱。
王义正坐在上首,看着这一屋子的人——儿子,孙子,曾孙。从1880年逃亡时的三个人,到现在二十多口人。
三十年。
从一无所有,到有房有地,有手艺有生意,有人丁有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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