度,哪怕是对这些蛀虫,表面上也需维系。
然而,就在方才楼下喧嚣鼎沸、那“李公子”嚣张叫骂、梨花惊惶哭泣的短短片刻,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朱慈烺的脑海,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某种更深层的谋划与戾气。
他想起了这大明朝南北之间,那近乎天堑般的差异。
大明开国至今,已历二百七十余载。
北方,从土木堡之变到嘉靖庚戌之变,从万历三大征到如今的辽东战事,几乎从未真正长久安宁过。
烽火连年,边患不断,即便是北京的勋贵子弟,许多人也曾披甲执锐,随军出征,哪怕只是镀金,至少见识过战场烽烟,感受过生死一线,骨子里多少还残存着些许先祖马上取天下的彪悍与危机感。
战争如同铁砧与重锤,即便不能将废铁锻成精钢,至少也能敲掉些浮渣。
而南方呢?
自太祖定鼎、成祖北迁之后,这锦绣江南,这留都南京,除了倭寇曾短暂骚扰沿海,以及明中期几次不大的民变,何曾经历过真正大规模、伤筋动骨的战乱?
靖难之役的主战场在北方,后来的土木堡、北京保卫战更是与江南无关。
这里,是帝国的钱粮仓廪,是温柔富贵乡,是文采风流地。
两百多年的太平岁月,如同一锅温吞的水,将盘踞于此的勋贵世家、官绅集团,慢慢“炖煮”得骨酥肉烂,沉溺在无尽的奢华享乐、勾心斗角与兼并土地、垄断贸易的游戏中。
他们远离战场,远离边关的朔风与血腥,在秦淮河的桨声灯影、西湖的歌舞升平中,一代代繁衍,也一代代腐化。
他们的子弟,生来便是钟鸣鼎食,锦衣玉带,斗鸡走马,眠花宿柳,将祖辈那点马上得来的功勋,挥霍在风月场和赌桌上。
什么家国天下,什么武勇血性,早已被秦淮河的脂粉和太湖的银鱼莼菜消磨得干干净净。
今日这个“长宁伯府”的李公子,不过是这庞大腐烂肌体上,一个刚刚冒出头的、散发着恶臭的脓疮罢了。
他的嚣张,他的无知,他的肆无忌惮,正是南方勋贵集团整体堕落、目无纲纪的一个最鲜活、也最令人作呕的缩影!他们早已烂在了这江南的温香软泥里,成了彻头彻尾的、只会吸食民脂民膏、败坏国家元气的寄生虫!
北方的建奴是明面上的威胁,是悬在头顶的利剑,而南方的这些蛀虫,则是暗地里腐蚀栋梁的白蚁,同样致命,甚至因其隐蔽性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,更加难以清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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